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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寒假作業的關係所寫的第一篇同人小說,呼,真的不能常熬夜!

 


 

      今夜又是一片的孤寂。彷佛是另一個世界般,了無人聲,雖然偶有燈火閃爍,但那明滅不定的模樣,像是陰間裡殘喘的人氣,不堪週遭的孤獨和黯淡,無力的掙扎了一會,就被黑夜吸收,消失無蹤。

 
      他以為自己已不再擁有如此的情緒。這樣的氛圍是與他契合的,同樣屬於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人聲的世界。當他正驚訝自己為何還有如此的感觸之時,遠處的馬蹄聲喚醒了他。對,這裡依然是月華亭,依然是人間。

      尹樂,字穗弦,是他過去屬於原本世界的名字。

   
      他是東漢時一個住在洛陽的農夫,本分地幹著,有了點積蓄,慢慢購足了土地,又做了少許生意,幾年間竟成了洛陽小有名氣的地主。有了錢,當然享受起上流社會的生活,聽聽音樂、看看劇,幾乎是例行公式。

      但他總聽不慣別人寫的那些曲子。或許是因為自身是農夫出身、財富等等得來不易,他心目中的樂曲不是如此的,應該是質樸真摯的。

      他開始專注於相關的書籍上,舉凡各種前人的作品,因為如此,也習得一身好琴藝。每日浸於絲竹的氛圍之中,漸漸也有了些評論家的架勢。

      但妻子花氏對他這些行為卻頗有微詞,「有時間看那些書,還不來幫忙收收租金?」,她認為丈夫生來就不是文人的命,骨子裡的田地本色是無法根除的,何必花時間去學習與自己不同頻率的技藝。

      但他認為心弦無法被樂曲撥動,是件十分痛苦的事,就算是無法做出什麼名曲,但至少能稍稍紓解心中的鬱悶。

      當初的目的是很單純的。

      一日,他得知文人圈中一名叫做秦涼的書生在樂曲界頗負盛名,而且再過兩、三日即有新曲發表會,向花氏問明了近日的行程之後,趁著空閒之時,他也參與了這盛事。

      人潮洶湧,庭園、屋簷下全擠滿了,甚至有皇上的親信也在來賓之中,喧騰的聲音好似催促主角的出場。因為他一向是在家中自修或請人來演奏,他對於現在的樂曲大師領教不多,如此的盛況,讓他更加好奇這次發表的是怎麼樣的曲子。

      隨著開場的結束,秦涼衣著整齊的出現在台前,每個人都注視著,期待新曲所帶來的感動。

      「喀咚!」兩、三人搬出了一架嵌著華美雕飾的琴,置於台上。演奏者坐於琴前,伸手準備撥弄琴弦。這一幕卻也讓他吃驚。

      「演奏者為什麼不是秦涼?」他心中升起了疑問。對他來說,在那撥動琴弦的每一瞬間,自己是完全陷入律動的,自己已融入樂曲與琴聲當中,如果是他嘔心寫出的曲子,不正是只有自己才最能表達出其中的訊息嗎?姑且聽聽吧!

      曲子一開始,他就失望了。

      這不過是他過去所鄙視的樂曲的豪華版而已。一點內涵也沒有。

      看著身旁一張張聚精會神的臉孔,這讓他感到反胃。或許這就是現在的潮流,符合大眾口味。起身,他開始往大門走去。

      「尹先生,請您稍等!」樂曲乍停,一個聲音從台上傳來,他轉過身去,是秦涼。

      「有什麼事嗎?」冷淡的語氣,他說。

      「您對在下的樂曲有無指教,不然怎麼才剛開始就要離開了?」秦涼說道。

      「雖然您是秦涼先生,但這曲實在不合我的胃口,失陪了。」他淡淡地說道,並轉身要走。

      「那不曉得合尹先生胃口的是怎樣的曲子?」他驚訝的回頭望去,發聲的竟是那位皇上的親信。

      此時全場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了。他心想,看來再不能低調了,於是慢慢走上了台。

      他曉得此時大家都在看他笑話,好個尹樂,親信就等於是半個皇帝,敢比皇上早離開?不過就是個小地主,夠囂張。不過瞧你上台還能變出什麼把戲?

      竟到了這步田地,他心中所珍藏的樂譜不得不拿出,屏氣凝神,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彈琴。

      第一根弦奏發,眾人的臉色一同驟變。

      消息很快就在文人界傳開,說什麼秦涼新曲發表會成了尹樂初露發表會,因為在他撫琴停止之後,眾人爆出如雷的掌聲,再沒有人有興致去聽完秦涼的那首新曲,倒是焦點全放在尹樂這位大作曲家身上。

      這不是他想要的,因為他怕,怕自己心中那份未成熟的樂譜因為一連串的應酬表演沾染了俗氣膚淺,他所想要給予心弦的波動會無法達成。在秦涼會上的那一曲,還不能讓他滿意。

      但他一向不是自傲的人,想說如此的光景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文人界應該也不盡是些浮誇的傢伙,總會有與自己心靈上契合的人。

      沒必要的出席場合他是盡量不參加,畢竟花氏也盯得緊,他還有許多地主的事要做。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他倦怠了。終究是與他們格格不入。

      儘管與其他文人在答辯上以及琴的知識交流上沒有障礙,但是心靈上確有很大的不同。當他談到自己作曲的理念時,往往會被轉移話題,或是被充耳不聞,這些文人似乎很怕與人談及心靈和理念,仿佛怕被人揭開一段不可告人的過去。

      一次,他終於按捺不住,問道:「難道就不能聊一些更深入的話題嗎?你們的心到底是怎麼回事?聊不得?」,幾個文人看了他一眼,其中一個淡淡地說道,「我們必須靠作曲作詩來滿足娛樂,賺幾口養活自己的飯,和你這麼自由的外人是不一樣的。」   

      這句話喚醒了他的大夢,他的加入不過是一時的,他與他們是以完全不同的心態在作曲的,一個為了心,一個為了嘴。「外人」,想到這裡他不禁苦笑,那群文人終究是看不起他的,好個農家出身的地主,會混在一起聊幾個音符也不過是追逐潮流罷了,好個被大時代逼迫。他不屑地噗嗤一聲。

      他淡出了這個圈子,減少了應酬時間,依然是回到他自己的心田慢慢的耕耘。但是從他奏發第一個音符開始,命運已經開始波動。


      最近政治變得很混亂,三不五時就聽說鄰鎮發生暴動,租金也越收越少,日子似乎有了改變,很多人失去蹤影,聽說朝廷派出的軍隊也有死傷。當他正在為收入減少煩惱時,一陣猛力的敲門聲響起。

      「大清早的,是誰這麼著急?」他心想。趕緊去開門,敲門聲越來越急,像是要把門敲破似的,他的心中不免慌張起來,「來了!來了!」,門一開,是朝廷的官吏。

      「我們接獲線報,聽說最近在首都一帶騷動的叛軍隊伍中,有尹先生您做的樂曲在傳唱,特來此確認,請您配合。」官吏有條不紊的道出來意。

      「我、我做的樂曲?」一時間連接不上,他有些結巴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的,」官吏接著說,並哼了一小段,「這是出自於您之手對吧?」

       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點點頭。怎麼可能,這是他在秦涼會上表演的那首曲子,他連叛軍的事都沒聽說過,更別說為他們作詞寫歌了。

       「等等,為反叛軍作詞寫歌?」他心中自然地浮現了這個問號。「如果只是被傳唱的話,何須這般大費周章地來我家查證,這不尋常,除非是….官吏認定我是為反叛軍作詞寫歌的!」望著官吏進入書房的背影,他的額頭冒出了冷汗。

      中午官吏拿了樂譜的手稿離開,說只是進行確認,不必擔心。他點點頭,送他們出了門口。下午,他越想越不對勁,僅僅在秦涼會上表演過的曲目怎麼會被添上詞兒、在叛軍隊伍間傳唱?而從他表演這曲子至今不過才兩個月!這並不是自然的事,只要稍微加油添醋,他就有可能成為反叛軍的精神領袖,他的農民出身、地主身分是最適合不過了!他越想越害怕,趕緊告訴花氏這件事。

      「我有可能會被殺頭,到時候連你也無法倖免。」他娓娓道出。花氏驚愕地看著他,「我打算先安排你改嫁,你就不是尹家的人了。這樣刑法大概就無法對你怎麼樣。」

      「這、如果只是你的過分擔心呢?」花氏質疑。

      「不,我仔細想過,會傳入反叛軍的隊伍當中想必不是自然的,是有人刻意宣傳,而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是,我剛淡出的文人圈。」說到這裡,他的眉頭微瑟了一下。

      花氏不再向他提問了,她曉得,丈夫出現如此的表情,表示他作了一個無人能更動的重大決定。心頭微顫,兩人都沒再說什麼。

      下午,兩人打理好一切事務,等到天一黑,就動身。他決定先逃到遠方再做打算,或許再也不會回來。花氏則是先回娘家,丈夫已替他安排妥當改嫁之事。

      趁著傍晚出了城,兩人在此將要分手,這途中花氏多次提出一起走的方案,但他仍堅持。這是唯一不會連累他人的方法,也是他能安心寫曲的途徑,只有隱身起來,才能置身大時代之外吧! 

      「您還是決定要離開?不一起?」妻花氏問道。

      注視著年近半百的相公,她沒想到他最後還是堅持這麼做。

      「是的,我希望能夠找個地方好好的寫曲,一個我不必顧忌別人的地方。」他說。心中有股悲涼的感傷。

      「不必顧忌?這天下哪裏有這樣的地方能讓你去?為什麼你不能屈就於此?」花氏近乎喊著說。

      「我已經拖累你了,不能再待下去,這也是為何我要你改嫁的原因。」他心中很是感謝她,從兩人十六歲開始,她就一直如此協助他,如果沒辦法給她交代,那讓她改嫁還是最好的一條路。

      就這樣,花氏望著他的馬蹄聲遠離,揚起的沙土逐漸模糊了視線。「逃吧!逃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淚水沾滿了衣襟,花氏背起了細軟,往娘家去了。

      晚上,他行至月華亭歇腳。深谷幽靜,林原了無生息。他靜靜地嘆了一口氣,拿出他最初的樂譜,試著寫下不久前的詭譎日子,填入還未成熟的心譜當中。月夜很靜,孤單是遭遇這樣的境遇,孤單是,是孤身一人寫心中的樂曲,是因為不見容於時代,才會孤獨。

      「喀噠!喀噠!」

      急促的馬蹄聲,讓手中的毛筆弄了一灘墨水,遮蓋了些許音符。他猛然望向聲音的方向,遠遠看見的是,官吏的衣著。心頭一震,猛然憶起什麼一般,他使勁撥開散落在桌面上的所有東西,搬出他的琴。

      「喀噠!喀噠!」

      急促地拉弦,急促地準備好所有的工具,匆忙中指甲被扯下了好幾片。梳好的髮髻散亂,狂髮在空中飄動,眼神狂亂。血從指尖慢慢流到了手臂上。

      「喀噠!喀噠!」

      馬蹄聲已近在咫尺。凝氣定神,眼神中沒有一絲迷惘,在這一刻,完全無需顧及他人,只有他一個人,就他一個。方寸沒有一絲紊亂,有那麼一剎那,萬物止息,像觀眾在樂團演奏前,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有聲響的安靜。下一個剎那,萬物為他奔騰。

      已經沒有馬蹄聲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站在他面前的官吏。

      他依然奏著,奏著他的生命,毫無停息。隱約聽見官吏對他述說原委,是文人圈沒錯,他們煽動反叛軍傳唱他的曲子,並且說他是精神領袖,與朝廷對抗,還說從之前的秦涼會中就能證明。

      他依然奏著,只是笑了笑,官吏看他的眼神有些悽楚,說他們只是遵照上頭行事,朝廷對文人圈早就感冒,這次的事件當然也不會放過他們那群幕後主使者。還告訴他不會追拿他的親戚,請他放心。他依然只是笑笑。

      曲終,馬蹄遠走,血灑了一地,官吏已放了把火,終成灰燼。





 
        
      「為何我還在這裡?」他自問道。他已經忘了在月華亭徘徊了多少年月,名符其實成了亭主。月華亭重建了好幾次,每次他都有監工。

      馬蹄聲逐漸近了。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投宿了,他很習慣地望了望對方,想說要不過客,要不就是未來的鄰居(意思是葬身於此)。想當年他也只想做個過客,沒料到就此成了亭主。

      英挺的面容,眉宇間散發著傲氣與不凡,身材相當健壯的一位美男子。

  
      當他將心譜傳與稽康之時,突然頓悟到,原來他之所以會徘徊於此,是他心中惦念著他的生命,沒有一個知音共同品嚐,現在,時代更迭之後,老天終究是了卻他的心願。他離開了。

      「相與雖一遇於今夕,可以遠同千載,於此長絕,不勝悵然。」

      這份悵然,是生於不同時的感慨,是未能於生前相逢的悲嘆,是知音長絕的唏噓。

   
      〈廣陵散〉終究是絕響,述說的是一段殊途知音的邂逅,知音難逢、就此長絕。此情此景,焉能復在?







後記:

這熬夜趕出來的東西,因為網誌剛開張的關係,大夥就將就著看吧!
應該......是第一次寫小說吧,過去看漫畫什麼的總有些寫同人小說的衝動,但從來沒真寫過,說來真的很佩服那些寫得出來的大人們。
以後說不定會放很多作業上來喔!嘿嘿!(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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